“煙兒，”賀若玘道：“那林伯春的實力至少也在金丹期，若是琴恒跟去，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。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，還是別讓他跟來了。”

白玉煙插手秦山派之事也是為了她，那麽有她陪著煙兒也就夠了，沒必要再多增加一個人。

至於沒能親手為那些受傷的同門報仇，琴恒會不會留下遺憾，她可沒那麽多心思照顧別人的想法。

白玉煙想想也是，便對琴恒傳音道：“你不用跟來，先行去秀林樓打探情況。”

“我只是去沐劍山莊確認一下。”

阿玘說得不錯，以林伯春的實力，她一個人小心些還好，琴恒的修為不夠，極有可能被他發現，到時候不知這人又會耍些什麽手段，還是小心為上。

琴恒猶豫了一瞬，還是決定相信白玉煙的判斷，並沒有跟上她，轉而維持原來的前進路線。

沒有琴恒跟著，白玉煙再也不用壓抑自己的速度，全力催動羽仙綾往沐劍山莊飛去，很快便從琴恒的視線中消失了。

當初白玉煙在這個世界上最初的落腳之處，便是那座沐劍山莊的屋頂，只是將賀若玘搶走之後，她便再也沒有回到過這個地方。

後來經珈蘭谷接觸修真界，又翻山越嶺前往邱水鎮，接著乘船坐馬車去了吳家堡，還搭船去參與了武林大會，期間經歷的時間不短，武林地界也幾乎走了一大圈。

然而從秦山派飛到沐劍山莊，這段當初看來很是漫長的路途，以白玉煙現在的速度，卻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到了。

再見這沐劍山莊，倒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。

林家被滅門之後，這個曾經震懾一方的江湖勢力便轟然倒塌，樹倒猢猻散，曾經依附於它的小門小派早已離開，這座沐劍山莊也因久無人煙而變得荒廢了。

昔日輝煌的琉璃瓦已經殘破不堪，除了因為無人修繕而造成的破損之外，還有人為毀壞的痕跡，大部分的建築似乎都被火燒過，殘存的也不多了。

看樣子，在林家倒後，也曾有不少人來這山莊，或是因死去的無辜之人而洩憤，又或是趁火打劫。

白玉煙當初落腳的那片琉璃瓦，賀若玘當初差點成親的喜堂，如今也付之一炬，除了燒黑的殘磚碎瓦，也找不到其他痕跡了。

白玉煙在距離沐劍山莊還有一段距離之時便放緩了速度，小心隱藏自己的氣息，從半空之上落入了地面的小樹林中。她用自己的靈識環繞周身，將自身的氣息隔絕，同時也能防止其他靈識的探查。

她若飛在半空，未免太過打眼了些，一會兒若是打起來，半空沒有遮擋之物，也會陷入被動。

白玉煙靠近沐劍山莊，未免驚動有可能在沐劍山莊之中的林伯春，白玉煙也不敢隨意使用靈識搜查，只能依靠肉眼來觀察周圍的情況。

沐劍山莊周圍，倒是與白玉煙曾經所看到的沒有太大的變化，只是少了人進出走動，路上長出了不少雜草，看起來更荒廢了些。

“這裏最近似乎有人來過，”白玉煙一邊走，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，那些路上的雜草讓她察覺到異常，路中間的草叢上有新鮮的被什麽東西壓過的痕跡，“最多在三天之前。”

那頭的賀若玘道：“修真者不可能會留下這種痕跡。”

金丹期已經能夠借助外力禦空而行，即使在地上行走，修真者有靈氣在身，身形輕盈，便是體修也不可能會留下痕跡來。

“痕跡的主人應該是個凡人。”

白玉煙讚同賀若玘的觀點：“這些痕跡並不是踩踏出來的，應該是有人拖著什麽東西而留下的拖痕。”

松軟幹燥的土路上，有兩條比較明顯的拖痕，看間距正好是一雙腳的腳後跟之間的寬度。

白玉煙猜測，這痕跡的主人應該是被什麽人拖著走的，只是拖行的那個人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。

“若是如此，”賀若玘語帶興味：“一會兒煙兒不僅有可能找到林伯春，沒準還能買一送一，得到一個林仲秋呢。”

倒也有可能，林伯春既然是林仲秋的哥哥，那麽將林仲秋從破乙門手中救出來也是常理之事。

越是靠近，白玉煙越是小心，幾乎屏住了呼吸。

“林家的祠堂在沐劍山莊的最裏側，若他們停留在此，想來應該在那裏。”

白玉煙點點頭，後來又想起賀若玘看不見，便又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還要靠近嗎？這個距離會不會太近了？”白玉煙有些擔憂，金丹期修真者的靈識不是擺設，她現在雖然利用靈識包裹住自己以避開對方的查探，但太過靠近，她絕對會被發現的。

賀若玘卻讓她不用擔心：“別怕，若要發現，只怕他發現你了，不會如現在這般風平浪靜，煙兒放心大膽的去吧。”

既然賀若玘這般說了，白玉煙便無條件的信了。

探頭看了看裏面的情況，白玉煙翻入沐劍山莊之中，因為被燒過，院子裏的建築除了一些殘墻和地基，基本已經沒什麽。視野倒是極為開闊，也幸好那人並不在這裏，不然只怕白玉煙一眼就要被發現。

在這一片殘垣斷壁之中，遠處墻院後的那座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屋頂便有些顯眼了。

白玉煙鎖定了那處位置，如貓一般輕盈飛快的往那邊潛行過去，貼在那片被熏黑的墻上，透過墻院的磚縫往外看。

透過縫隙，隱隱約約能看到那座建築隱藏在墻院之後的面貌。這是一座頗為古舊的房屋，看起來有些年頭了。

這或許就是賀若玘所說的林家祠堂。

只是白玉煙有些奇怪，沐劍山莊的其他地方都被人毀壞得差不多了，這祠堂應該是最容易遭到那些報覆之人破壞之處，為何看起來卻是完好無損？

白玉煙還沒來得及想明白，就發現有人從祠堂中走了出來。

“是那個人，先前與我對戰的人就是他！”

白玉煙辨認了那人的身份，雖然現在看起來普通了些，但確實是他沒錯。既然在這裏找到了人，那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，果然就是林伯春沒錯了。

“找到了嗎？人找到了就好辦。”

“嗯。”

白玉煙沒打算現在就動手，先看看情況再說。

林伯春腳步緩慢，剛剛邁過祠堂的門檻，裏面就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：“哥，你要去哪兒？”

林伯春頓了頓：“不幹你的事，你好好跪在此處反省！”

背對著祠堂的林伯春說完，無聲的捂住嘴，有暗黑色的液體從他的指縫中滲出，林伯春的臉色變得灰白，看起來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。

“該死的，”林伯春離開祠堂，在不遠的地方停下，一手扶著墻，一手捶了捶墻壁，隨後壓抑不住咳嗽的沖動，又反手捂著嘴，越來越多的汙血從他口中溢出：“該死的，該死！”

白玉煙換了一個位置觀察，又難掩驚訝：“這人受了很重的傷，看起來好像要死了。”

之前白玉煙的確是傷了他，但她也不敢說這般嚴重的內傷是她那一拳造成的。

在白玉煙看來，這倒像是陳年舊傷，或者什麽後遺癥之類的。

“怪不得他一直沒有發現我，恐怕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不能輕易催動靈識的地步了。”

白玉煙的行動雖然小心，但她對修真界隱藏身形的方式並不在行，哪怕在賀若玘的指點之下，以自身的靈識包裹全身，也只能微弱的起到躲避靈識探查的作用。

但白玉煙的靈識沒有經過特殊錘煉，無聲無息的接近十丈範圍之內已經是極限，白玉煙也沒想到會這麽輕松，到如今近乎咫尺，這人竟然都沒有發現她。

這並不符合常理，白玉煙不是自大之人，她懂得自己的短處。先前她還擔心會不會有可能是誘騙她放松警惕的陷阱，只是沒想到這人受傷如此之重，連靈識也用不出來。她離這人不過一墻之隔，竟然都沒有被發現。

滴滴答答的聲音在耳邊，源源不斷的淤血劃過那人的手臂滴落在草叢上，“滋滋”那些生機勃勃的草叢竟然因為這些滴落下來的淤血而迅速枯萎、發黑，化作枯葉之後，迅速的變成了灰跡。

白玉煙一驚，趕緊將此事告知賀若玘：“這些血好毒，不只那些草從，就連那些土石都迅速發黑，變得粉碎了。”

還未得到賀若玘的回應，異變突起。

林伯春的身上開始升騰起一些烏黑的氣團，將他整個人幾乎淹沒了。白玉煙離得近，這些奇怪的氣團無視了墻壁的阻隔，直接影響到墻後的白玉煙。

她開始覺得有些不舒服，一陣一陣的壓抑之感令她幾乎喘不過氣，渾身無力眼前一黑，差點歪倒下去。

“...煙兒，煙兒！”

白玉煙晃了晃腦袋，好像過了很久，又好像只是一瞬，她恍惚間聽到賀若玘的呼喚，眼神重新聚焦之後，就發現自己正被人攬在懷裏，而這個熟悉的觸感...

白玉煙擡起頭，果然就看到了那個十分熟悉的精致下巴。

“阿玘？”

一身純黑色衣裙的賀若玘將白玉煙整個攬在懷裏，幽香的鴉青發絲垂落在白玉煙的臉頰，讓她覺得有些癢癢的。

若非這懷抱的觸感是冰涼的，若非這黑衣佳人的身形有些透明，白玉煙幾乎以為賀若玘已經回到她的身邊。

這還是白玉煙第一次見到身穿純黑色衣裙的賀若玘，比起那個曾經溫柔如水的大姐姐似的賀若玘，如今這一身打扮，倒讓她看起來妖嬈邪氣了許多。

這才是阿玘真正的模樣...麽？

一時間，白玉煙心裏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。

直到一陣冰涼的觸感從眉宇間傳來，一只手正在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，白玉煙才一個激靈，燒紅了臉一下做起來：“我，我怎麽會這樣？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
“乖，別動，”剛剛準備起身的白玉煙又被柔軟而又不失力道的按了回去：“很快就好了。”

白玉煙埋在賀若玘的懷裏，感覺身形正在不斷地挪動，不禁萬分疑惑。她失去意識那短短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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